第619章 以战止战,战息而宁生(1 / 2)

两日时间转瞬即逝,整个都司都弥漫着压抑氛围。

匡晓飞已被捕三日,却仍无释放的迹象。

这让许多人暗自揣测,

段正则在陆大人的“第一把火”中败下阵来。

即便没败,也已偃旗息鼓,

至少从他目前的状态来看是如此。

段正则坐在衙房内,双目无神,

怔怔地盯着桌上那个精致小竹杯。

隐隐可见缝隙中冒出的蒸腾热气,还有些许水渍氤氲。

段正则的衙房大门敞开,

路过的吏员和官吏们都忍不住投来目光。

见他这副模样,心中不禁泛起疑惑。

如今,衙门里甚至传出流言,

称段大人不出两个月就得交出屯田的职责,沦为闲职。

甚至还有好事者设了赌局,

猜测段正则何时会彻底失势。

这一切,让原本平静的都指挥使司暗流涌动,

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水下波涛汹涌。

中午散衙,衙房外喧闹声不断。

吏员们有说有笑地前往食堂用餐,一些家境殷实的则结伴去外面吃。

整个衙门洋溢着欢快的气息。

等所有吏员都从门前走过,

段正则才从僵硬的状态中渐渐缓过神来。

他呆滞的眼神恢复了一丝神采。

他有些茫然地看向房门,

又瞧了瞧桌上的竹杯,嘴角微微牵动,冷笑一声。

段正则猛地站起身,拿起竹杯,将里面的凉茶一饮而尽。

随后拿起披风与毡帽,快步离开了都指挥使司衙门。

文昌街十一号的清徐酒楼,

以往段正则每天都会来此吃饭。

可如今,距离他上次前来已过去三日,以至于伙计见到他时都颇感意外。

“段爷,您来啦,还是老三样?”

段正则摘下满是积雪的毡帽,轻轻拍打,沉声道:

“今儿个不在大堂吃了,找个雅间,再上一壶烫酒。”

伙计微微一愣,旋即连忙躬身应道:

“好嘞,您跟我来。”

不多时,二楼雅间里燃起了炉火,温热的气息弥漫开来。

段正则坐在一旁,桌上已摆好一壶置于热水中的酒,还有三叠小菜和两个馒头。

“段爷,您慢用,小人先出去了,要是添炭您就招呼一声。”

“嗯。”

伙计最后感受了一下炉火的温度,搓着手走了出去。

没过多久,雅间的帘布被人猛地掀开,

一名身着锦袍、披着狐裘的中年人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

他摘下厚重的帽子,

抖落上面的雪,放在一旁的凳子上,嘴里还嘟囔着:

“这鬼天气,可真冷啊。

一到冬天,一天都不想出门。

段兄怎么不找个大点儿的酒楼,这地方都不暖和,也没有地龙。”

段正则静静地坐在那里,饮了一口酒,轻哼一声:

“老王八冬眠,毛病真多。”

中年人微微一愣,随即畅快地笑了起来:

“段兄心情不好?来,也给我来一口。”

中年人毫不客气,拿起瓷碗中的酒壶就大口灌了一口。

他用力咂了咂嘴,感叹道:

“这酒不如北平的好啊。

跟你说,前些日子我去了北平,

那儿新开了一家酒楼,里面的酒是从应天运来的头曲,

入口香甜,回味无穷。

他们掌柜还是个瘸子,听说在北平很有势力,跟不少权贵都有往来。

下次啊,咱们一起去,尝尝酒,再结识些新朋友。”

段正则听他喋喋不休,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阴郁:

“米兄,都火烧眉毛了,你还有心思琢磨喝酒的事儿?”

中年人是大宁城宜仁街米氏的二当家,也是家主的弟弟,名叫米斌。

他满不在乎地笑了笑,

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小菜放入口中,若无其事地说道:

“段兄啊,火烧眉毛了?

在哪儿呢,我怎么没瞧见?”

他那略显轻佻的语气让段正则心头火起,

他猛地一拍桌子,身体前倾:

“匡晓飞已经被抓了,还把我供了出来。

陆云逸最近在查屯田的账目,听说连鱼鳞黄册也看了。

都到这份儿上了,还不算火烧眉毛?”

“别急别急,段兄

刀还没落下来呢,你我还能大口喝酒嘛。

要是被这点动静吓住了,那才是慌不择路,净出昏招。”

“什么意思?”

段正则眉头紧皱,若有所思地问道。

米斌看着他,笑着摇了摇头:

“前日你跟我说,陆云逸已经命令朵颜三卫出兵剿灭白松部。

可我仔细打探后得知,

朵颜三卫根本没动,剿灭的军令更是子虚乌有。”

“什么?”

段正则瞬间挺直腰杆,眼中迸射出强烈的光芒。

这些日子,他一直提心吊胆的,就是白松部的事儿。

草原人与他们不过是合作关系,

生死关头,可是什么都能抖落出来。

现在,白松部没事儿?

米斌笑了笑:

“再跟段兄你说个好消息,朝廷虽说下令朵颜三卫受陆云逸节制,

但军权这事儿,可不是一道诏令就能解决的。

人家朵颜三卫也得愿意听啊。

陆云逸前些年把朵颜三卫打得那么惨,精兵损失殆尽,

朵颜元帅都被砍掉了一只手,

他能服气?能听陆云逸的话?

辽王、惠宁王如今已是风烛残年,

现在朵颜三卫里,朵颜元帅才是说了算的主儿,是当之无愧的领头人。

他跟陆云逸不对付,

朝廷一道诏令就能让他低头?简直是笑话!”

米斌说得轻松,神态悠然自得,脸上甚至挂着笑意。

段正则听得呆愣在原地。

等回过神来,心中顿时涌起一阵狂喜!

“既然白松部没被剿灭,那陆云逸是在诈我?”

“嗯!”

米斌突然提高声调,连连点头:

“段兄可算找回往日的机灵劲儿了,不枉我大冷天跑来与你相聚。”

“咚咚咚。”

段正则只觉心脏怦怦直跳,久违的激动涌上心头,让他脸色涨红。

此刻,他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

然而,米斌很快就泼来一盆冷水:

“段兄啊,你也别高兴得太早。

匡晓飞毕竟被抓了,军屯和农田的事儿肯定瞒不住。

从陆大人的举动来看,他已经察觉到其中的猫腻。

就算白松部的证据没了,

在城中找找证据,也能把你拉下马。”

段正则脸色瞬间变得阴冷,眼神阴霾。

他呆坐许久,才沉声开口:

“我不会坐以待毙,不然今天也不会找你来。”

“嗯,我们也不会坐以待毙。

大宁这地方鸟不拉屎,我们世世代代在这儿生活。

现在朝廷来了,设立了都司,

把我们的地划成军屯,良田被分走。

合着忙活了上百年,我们啥都没捞着?”

段正则轻笑一声:

“不是还给了个员外的官职吗?”

“狗屁的员外!

没有这官职,我出门旁人就不叫我米二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