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谁呢。”清璃挑了挑眉，“从我下楼你手就没动过。”　　</p>

一万三终于把那只擦到发亮的杯子放回了吧台，坐到清璃对面，像是在斟酌，又像是在犹豫。</p>

清璃静静看着他，没有催促，只是用指尖轻敲着桌面。</p>

一万三垂着头，良久才道：“其实……那天晚上，除了那三只鸟和两条狗，我还看见了别的东西。”</p>

清璃原本托着腮的手顿了顿，缓缓坐直，“什么东西？”</p>

一万三眼神有些飘忽，像是在回忆，也像是在掂量自己说出口之后的后果。</p>

“是一排神兽。”他说。</p>

“神兽？”清璃蹙眉。</p>

“对，在桂地河浦——五珠村，也就是我的老家。”他说道，“村子里祠堂屋脊上有一整排神兽。”</p>

他说着说着，手指下意识攥紧了裤子，指节微白。</p>

清璃目光渐沉，“仙人指路？”</p>

“对！你知道它？”一万三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诧异。</p>

“嗯……书里看到过。”清璃声音很低，像是在对自己说，“仙人指路是镇煞的兽像，通常成排成列出现，一般是用来封印或引导某种超出认知的力量。”</p>

一万三点点头，“昨天晚上……木代也看见了，还有曹胖胖，我当时没敢信，以为是自己太紧张，幻觉。可他们俩看见的一模一样，我才意识到——那地方，可能和‘心简’有关。”</p>

清璃垂下眼帘，指腹缓缓摩挲着桌角，低声问道：“几个看见心简的人都看见了幻象，罗韧呢？”</p>

“……不知道。”一万三顿了顿，别开眼，“我没问。我不太想理他。”</p>

清璃听到这句，忍不住轻笑了一下，笑意淡淡，却有些无奈。</p>

“这么重要的事你还跟他赌气。”她说，“该问的还是得问。关于心简……不能掉以轻心。”</p>

一万三看了她几秒，像在权衡，又像在懊恼，最后低声“啧”了一下。</p>

“好吧，我去叫他。”</p>

他站起来，拍了拍裤腿，走向门口时回头看了清璃一眼。</p>

“你……别一个人待太久，要是又头晕就喊我。”他说完，打开门走了出去。</p>

清璃没有回答，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她垂下视线，盯着那只被一万三擦得晶亮的杯子，仿佛还能从杯壁的反光中看到那排石兽的眼睛，冷冷地注视着她。</p>

心简，仙人指路，神兽幻象，桂地河浦……</p>

她低声念着这些名字，再抬眼，她的瞳孔边缘，那圈幽蓝更深了一点。</p>

斜阳斑驳地洒在客厅的藤椅上。清璃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眉心却始终未舒展开。</p>

罗韧坐在她旁边，一只手搁在膝上，一只手僵在半空，像是想握住她，却又怕惊扰到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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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声开口，语调有些喑哑：“我也看见了……那排神兽。”</p>

清璃轻轻点头，眼皮微动：“嗯，那就能确定了，是心简的线索。”</p>

她缓慢睁开眼睛，眸中染着幽蓝的光：“我要去一趟五珠村。”</p>

话音刚落，一万三和罗韧几乎同时脱口而出：“我跟你一起去。”</p>

两人对视一眼，眼中皆有戒备。</p>

“那是我老家，”一万三抢先说道，“你又是我最重要的朋友。有我带路，最合适不过。”</p>

罗韧眼神一动，随即转向清璃，“我也要去。你不舒服，不能一个人。我能帮你。”</p>

清璃头痛的感觉卷土重来，像一条冰冷的蛇缠绕住后脑。她按住额角，语气淡淡：“随便你。”</p>

她闭了闭眼，缓了片刻才重新睁开：“明天出发。”</p>

“我开车。”罗韧立刻接话，语气小心翼翼，“一天就能到。你现在头疼了吗？我帮你揉揉？”</p>

“……不用。”清璃摆摆手，声音里带着疲惫和倦意。</p>

她站起身，步伐缓慢地往楼梯走去，等她脚步声渐远，楼下只剩两个人。</p>

一万三手里拿着一只擦了一半的高脚杯，冷冷看了罗韧一眼，低声嘟囔：“你真烦。”</p>

罗韧眼睛也没移开楼梯口，淡淡道：“起码我能保护你们。”</p>

“保护？”一万三轻哼一声，把那只晶亮的高脚杯重新摆回柜子，“别又保护出事来。”</p>

罗韧没有回话，只默默捏紧了掌心。</p>

……</p>

车子驶出丽江，阳光透亮，公路两侧是逐渐密集的山林与蜿蜒的河道。</p>

坐在副驾的一万三难得沉稳，他打开车窗一点缝隙，深吸了一口湿润的空气，开始慢慢讲起五珠村的事。</p>

“我们村子以前很热闹，世代以采珠为业。就是下水摸蚌，捞珍珠，靠水吃水。”</p>

清璃靠着后座，唇角勾起一抹淡笑，“怎么不继承家业，跑到丽江来了？”</p>

一万三笑了笑，但这次没什么温度。他眸色沉了下去，盯着前方的车窗玻璃：“因为……我爸妈都死在河里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