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开了无数副药方，试过各种疗法，针灸、食补、丹药……可魏劭的身体早已如朽木枯枝，哪怕被劈开浇灌，也无法再生。</p>

他已油尽灯枯，燃尽最后一点余光。</p>

这一日清晨，天微亮时，周采音披衣而起，走入殿中。</p>

侍寝的小太监低头跪着，声音颤颤地开口：“皇后娘娘，王上……王上他……没了。”</p>

四下顿时安静下来。</p>

周采音站在门槛边，望着寝榻上那具僵硬的身体。魏劭双眼微张，似乎死前仍在努力睁眼想看看谁，嘴唇泛着乌青，仿佛还留有未尽的执念与不甘。</p>

她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一如从前几个月那般，轻轻为他整理衣角，掖好被子，然后把手放在他冰冷的胸膛上，静静地待了片刻。</p>

“王上走了……”她轻声开口，仿佛自语。</p>

片刻后，她伏在榻边，哭声低低地响起。</p>

“王上——！”她唤了一声，声音撕裂哀痛，泪水顺着颊边滴落，“你为何走得如此突然……熠儿还小，您怎舍得……留下我们母子二人，独在宫中无依无靠？”</p>

她哭得淋漓尽致，一声一声，仿佛要将胸腔里的委屈与悲伤一并倾诉出来。</p>

可跪了一地的宫人中，却无人看得出她眼底的那抹冷静和克制。</p>

太监总管张怀忠早已奉命候在门外，听见殿内传出“王上驾崩”的消息，立刻带着内侍冲了进来，伏地高喊：“王上……王上——！”</p>

周采音缓缓站起身，眼中泪痕犹在，袖子却稳稳地抚了抚鬓角，恢复了皇后应有的从容端庄。</p>

“快去通传太子。”她轻声吩咐，“再派人封锁蒹葭宫，叫礼部、宗正寺依例进宫。”</p>

张怀忠低头应是，悄然瞥了一眼榻上的魏劭——他的眼睛已经被周采音亲手阖上，那双曾在朝堂上冷冽如霜的眼，如今安静得像一汪死水。</p>

他终于死了。</p>

这一夜，整个皇城惊动。</p>

鼓声三响，禁军调动，皇榜传出。魏劭帝，终年二十七，于今晨五刻驾崩，谥号待议，太子监国，待七七之后继位。</p>

蒹葭宫灯火通明，宫人来来往往，哭声不断，而皇后娘娘仍然端坐在魏劭的灵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