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腰19(1 / 1)

袁满动了动发麻的手指,触到他掌心粗粝的茧子——那是握剑留下的痕迹,与记忆里软糯的孩童全然不同:"阿清?你不是随商队去了西凉?"

"他们拦不住我。"袁清忽然将头埋进她颈窝,温热的呼吸扫过皮肤,带着塞外风沙的气息。他的发间还沾着干枯的草屑,铠甲未卸的肩头硌得她生疼,却固执地蹭了蹭,"听说有人伤了姐姐,我纵马三日三夜,连马鞍都换了两副。"

纱帐外传来黄莺啼鸣,袁满抚上他汗湿的后颈,摸到几缕新生的白发。记忆里那个总爱举着糖葫芦追在身后的小团子,如今已能在千里之外星夜兼程。"傻孩子,总要成家立业的。"她笑着打趣,指腹擦过他眼下的青黑。

"不要。"袁清突然抬头,琉璃般的瞳孔映着晨光,竟泛起水光。他将脸埋进她掌心,声音闷闷的像幼时受了委屈,"要娶便娶姐姐这样的......可这世上只有一个姐姐。"话音未落,窗外忽有柳絮飘入,落在他发间,恍若未化的霜雪。

晨光穿过窗棂,在少年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流淌,将他眼底炽热的眷恋照得无所遁形。她张了张嘴,想打趣他几句,却在触及那执拗的眼神时,所有话语都化作一声叹息。

"胡闹。"她轻轻刮了刮他的鼻尖,佯装嗔怒,"哪有弟弟娶姐姐的道理?"可话音未落,袁清已伸手扣住她的手腕,掌心的温度透过单薄的衣袖直往心里钻。

少年睫毛低垂,在眼下投出扇形的阴影,嘴唇无意识地摩挲着她的手腕内侧,像只撒娇的幼兽。

院外忽然传来清脆的鸟鸣,惊破了这一室旖旎。袁清猛地抬头,琉璃般的眼眸映着晨光,泛起细碎的涟漪。

他将袁满的手贴在自己心口,那里的心跳快得惊人:"没有先例,我就来创造这个先例,姐姐可知道,我在听到大哥的传信之后,有多害怕,那么高的悬崖,那么冷的夜,我都不知道你有多害怕,我恨不得用我的命换你的命.....”

"不许说这样的傻话!"袁满慌忙捂住他的嘴,却被他顺势握住手,温热的呼吸喷在掌心。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幼时的阿清也曾这样攥着她的衣角,在暴雨夜钻进她的被窝,哭着说怕打雷。如今少年的掌心布满厚茧,却依然像从前那样依赖着她。

房门突然被轻轻叩响,袁慎的声音裹着茶香传来:"阿满,该喝药了。"袁清瞬间恢复了清冷的神色,松开手时,指尖还恋恋不舍地勾着她的衣袖。他利落地起身整理衣襟,将散落的碎发别到耳后,可泛红的耳尖却泄露了方才的悸动。

雕花木门轻晃,袁慎手持描金药碗跨进门槛,袖口的龙涎香混着药味漫开。瞥见榻前纠缠的身影,他手中茶盏微微一滞,青玉冠上的流苏随动作轻颤:"阿清,你昨夜没回自己的房间?"

少年垂落的碎发遮住眼底暗芒,松开袁满衣袖时,指腹无意识地蹭过她腕间红绳。玄色劲装因彻夜未眠褶皱不堪,却仍利落地抱拳行礼:"我不放心姐姐一个人。"喉结滚动间,尾音不自觉染上几分沙哑。

袁慎望着弟弟倔强抿起的嘴角,忽然想起多年前那个雪夜——八岁的阿清也是这样攥着阿满的衣角,冻得通红的小脸却固执地说要守夜。他将药碗搁在案几上,檀木桌面发出轻响:"袁府五步一岗十步一哨,难不成还护不住一个人?"

窗棂外的风掠过芭蕉叶,袁清垂眸盯着青砖缝里的苔痕,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的影。他想起西凉商队遇袭那夜,梦里全是袁满坠崖时飘飞的衣带。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只是低声道:"兄长说的是。"

"少在这装乖。"袁慎挑眉,折扇敲在弟弟肩头,却刻意避开了他铠甲下渗血的绷带。转头望向袁满时,语气瞬间软下来:"瞧瞧这皱成包子的脸,难不成要我喂?"

瓷碗里的黑药泛着油光,袁满下意识往床榻里缩了缩,"这哪是药,分明是锅底灰!"她攥着锦被的手指微微发白,却在触及袁清关切的目光时,偷偷扯了扯他的衣角求救。

"先洗漱。"袁清立马说道,“姐姐刚醒,还没洗漱呢。”

袁慎余光瞥见弟弟眼底闪过的得意,不由得嗤笑一声,扬声唤人。

阿砚捧着铜盆刚进门,袁满撇撇嘴,纤长的手指在铜盆里轻点,水珠顺着她的手指往下滴落,在铜盆里溅起圈圈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