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三钱染血的低吼在死寂的拍卖场中回荡,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破碎的肺腑里硬生生挤出来的钢渣,带着滚烫的血腥气和滔天的恨意。
“……你的骨头…老子也要拆!”
话音未落,破法之眼强行窥探规则本源的反噬如同迟来的海啸,狠狠拍击在他濒临崩溃的神魂之上!
“噗——!”又是一大口带着混沌灰暗色泽的逆血狂喷而出,将他胸前破烂的灰布彻底染成暗红。
七窍之中,细密的血线蜿蜒而下,在苍白如纸的脸上画出狰狞的痕迹。
鬓角,那新添的、象征着阴寿流逝的灰白,已如同蔓延的冰霜,彻底覆盖了所有发梢。
他身体剧烈一晃,脚下踉跄,几乎要栽倒在地,唯有那双燃烧着凶戾与不屈的眼睛,依旧死死钉在拍卖师身上,如同濒死的凶兽锁定了猎物。
白骨座椅上,那些阴影笼罩的买家们,气息翻涌不定。
猩红的眼芒在黑暗中疯狂闪烁,如同被血腥味刺激的鲨鱼。
陈三钱的状态肉眼可见地跌至谷底,道心不稳,根基动摇,神魂受创,正是最虚弱的时刻!
而那枚被坏账外壳封印的假锚点晶石,以及他怀中可能存在的更多秘密…贪婪的欲望如同毒藤,在死寂中疯狂滋生。
拍卖台上,拍卖师静静地看着陈三钱摇摇欲坠的身影。
那张覆盖着哭笑鬼面的脸孔,第一次出现了极其细微的、非情绪化的变化。
鬼面下,那一直隐藏着的、苍白而优美的嘴角,缓缓地、极其清晰地向上勾起。
不是玩味的笑,不是欣赏的笑,更不是愤怒的笑。
那是一种纯粹的、冰冷的、如同寒冰雕琢而成的弧度。
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掌控生死的漠然,以及一丝…终于等到猎物踏入最终陷阱的残酷快意。
“拆骨?”拍卖师的声音响起,依旧是那醇厚优雅的调子,却比万载玄冰更冷,每一个音节都仿佛带着冰碴,“很有志气的想法,逆修阁下。”
他优雅地抬起那只刚刚放下幽魂晶杯的、苍白修长的手。
五指如同最精密的骨雕,在幽绿的魂火下闪烁着冷硬的光泽。
“可惜,志气…”他微微一顿,那只手猛地凌空一抓!
“啪嗒!”
拍卖台中央,那曾托举过假空间锚点的白骨托架无声碎裂!
一个更加深邃、更加古朴的暗格缓缓升起。暗格之中,并无璀璨宝光,只有七根长短不一的物事静静躺着。
那并非金铁玉石,而是七根形态扭曲、如同某种古老凶兽被强行折断的指骨!
骨色灰白,仿佛蒙着万古尘埃,表面布满了天然生成的、玄奥繁复的混沌纹路,纹路深处流淌着难以言喻的、干扰天机的晦暗气息。
七根指骨彼此间似乎存在着某种无形的引力场,微微震颤着,周围的空气都随之扭曲、模糊,仿佛连光线和规则靠近它们都会被无声吞噬、搅乱!
【截天算筹】!
一股源自混沌初开、蛮横干涉命运长河的原始气息,瞬间弥漫开来,压过了拍卖场中所有的腐朽、血腥与疯狂赌欲!
穹顶万千头骨眼窝中的幽绿魂火,在这股气息的冲击下,齐刷刷地黯淡了一瞬!
所有的贪婪目光,瞬间从陈三钱身上移开,如同被无形的磁石吸引,死死钉在那七根灰白骨指之上!
连那些阴影买家周身翻腾的黑雾都瞬间凝滞!截天算筹!
传说中可以短暂蒙蔽天机、干扰天道当铺结算规则、为亡命徒争取一线喘息之机的逆天之物!
它的价值,远非流拍的假锚点可比!
拍卖师那苍白带笑的嘴角,弧度更深了几分,如同刀锋刻下的伤痕。
“志气,需要筹码来支撑。”他优雅地收回手,目光扫过全场,最终落在陈三钱那染血的身影上,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宣判般的冷酷,“此物,【截天算筹】,只赌一物——”
他抬起一根手指,指尖凝聚着冰冷的规则之力,隔空点向陈三钱,点向在场每一个被贪婪蒙蔽的存在。
“——赌‘命’!”
“赢家通吃,算筹归其所有!”
“输家…”拍卖师的声音如同丧钟敲响,“承担轮盘终极债劫!”
嗡——!!!
随着他话音落下,一股比之前流拍惩罚时恐怖十倍、冰冷百倍的规则力量轰然降临!
一个巨大无比、几乎占据了大半个拍卖场上空的轮盘虚影,缓缓凝聚成型!
这轮盘不再是之前的灰色符文构成,而是由无数惨白的、不断哀嚎挣扎的怨魂骸骨堆砌而成!
轮盘边缘燃烧着的不再是虚幻火焰,而是粘稠如血、散发着九幽硫磺恶臭的【孽火】!
轮盘之上,划分出数个区域,每个区域都烙印着一个散发着纯粹绝望与终结气息的幽暗印记:
【永世为奴契】——印记如同扭曲的枷锁烙印,一旦触发,神魂将永世被打上奴隶印记,沦为行尸走肉!
【九幽噬魂火】——印记如同跳动的惨绿火焰,点燃神魂,承受永世焚烧之苦,直至魂飞魄散!
【跨界清算令】——印记如同一道撕裂空间的狰狞血令!引动上界天道当铺总部的恐怖讨债队,跨界降临,抹杀一切关联存在!十死无生!
【道种剥离】——印记如同无数细小的、吸吮根须的鬼爪,将修士毕生修为、道基、灵根…一切修炼根本,如同抽丝剥茧般强行剥离、献祭!
……
每一个选项,都代表着一条通往彻底湮灭、万劫不复的绝路!
那恐怖的威压如同实质的冰山,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存在的心头,连那些阴影买家都气息紊乱,猩红眼芒中第一次露出了难以掩饰的恐惧!
这是真正的赌命!赢则一步登天,输则形神俱灭,永世不得超生!
白骨拍卖场,陷入了比之前更深沉的死寂。只有孽火燃烧的噼啪声和怨魂骸骨的无声哀嚎在回荡。贪婪被终极的恐惧暂时压制。
拍卖师那带笑的嘴角,如同毒蛇的信子,无声地舔舐着这恐惧的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