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踏入祁樾舟的领地,苏以时时注意,刻刻小心。她注意小心的不是别人对她怎么,而是自己有没有冒犯到谁,行为有没有冒失,言语有没有配得上祁樾舟。
她很在乎很在乎,一切只为了他。
但是今晚,苏以像个得了绝症的人,绝心要随心所欲一次,她不管任何人的目光,带着一张满是泪痕的脸就下了楼。坐进餐室,她不管祁樾舟,只埋头吃自己的,吃完就丢下筷子上楼穿衣服,不管祁樾舟是在看着她,还是跟着她,她行动在自己一个人的世界里。
下地下车库她坚持要开自己的车,最后被祁樾舟强行抱上了幻影。
车驶上路,前排只有司机,连阿森也害怕和这两个正处在战火中的夫妻坐一辆车。
祁樾舟的耐心不多,也不是个会无下限哄人的人。这两天他已经做过的事,说过的话,他认为就是低声下气了,此刻他能做到的最大限度就是不计较。
苏以用祁明泽来激他,他能不计较,这已经是天大的包容。
宽阔的汽车后排,祁樾舟腿上搁着电脑,双手抱胸,冷脸冷眼,只偶尔动一下手指,下滑屏幕上的数据。另一边苏以闭着眼睛,靠在角落里。
两个人中间像隔着一条河。
车很快到了医院,苏以自己打开车门,祁樾舟过来握她的手,她用力甩开,大步走进电梯,祁樾舟脸黑的吓人,但只是无声的跟上。
阿森几个人远远跟着,不敢近也不敢远,最后进电梯的时候被祁樾舟一眼瞪进来。
第一次,被祁樾舟亦步亦趋的跟着,苏以眼睛里却只是无尽的悲伤。如果时空交换,迈到这件事以前,迈到以往她天真的看着他的时候。
她回家是想要确认一些事,但还有什么好确认的,那姓秦的是祁樾舟的人,他借钱给舅舅,舅舅和表哥突然产生联系,表哥将三叔从高高在上的地位拉下,最后受益最大的人是祁樾舟。
无论这件事背后的过程是什么样的,这件事的条理已经再清晰不过。
苏以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她大步的走,走出的脚步,就像踏在了思绪里,那个想逃离未知的未来的思绪。
但她怎么也走不出祁樾舟的半径。
电梯到25层,电梯门打开,苏以只凭着一股气在迈步。“这边。”祁樾舟伸手一把握住她的肩膀。
她被推着走,肩膀上的手像一只铁钳,霸道不容反抗。祁樾舟挟着她,背后是他的体温。
没走几步,走廊那头,一眼看去,西装革履夹杂着珠光宝气,有祁家亲朋的熟面孔,有华煜集团各阶层的生面孔。
老爷子已经转入普通病房,来看望的人络绎不绝。
苏以看到祁明泽,看到姑妈,看到老爷子身边的康秘书,看到祁家的一些表亲,有好些人眼睛发红,女人总是柔软感性的,所以她在这其中并不显眼。她被祁樾舟拖着作秀,看了老爷子,也接受了亲朋的慰问。
苏以偏头看祁樾舟,第一次,她成了他的盟友吧,她清楚的知道他冷峻脸庞下的虚伪。
祁樾舟这回不避她了,所以她听了很多私话。
幸亏有他力挽狂澜,让三叔的恶行落空,保住了华煜集团的资产。他们都听说了三叔可能牵涉的一些事,幸好这件事还没有全面公开,否则华煜难免遭殃,这都多亏了他祁樾舟的胆识与远见。只有他才是最适合管理集团的接班人,国不可一日无君,集团不可一日无主,还请他早日晋上董事长之职才利于集团的稳定发展。
苏以将视线从祁樾舟身上收走,落向另一边,祁明泽那边,那些人又会如何巴结他呢?这是开始站队了么?
为什么原先这么傻,会以为祁家是简单明了的。或许只是他们都伪装的太好?三家人,分工明确,各占各的股份,各有各的职权,她以为这样早早的明确这些利害关系,老爷子这点做的很好,一个家族最后就不会为了财产分崩离析。
谁会知道这三个人的野心,他们一个个都是野心家!
祁樾舟脾气不好,是个有事直言不讳的人,因此他在集团里并不讨好,但别人对他只有害怕,忌惮。如果遇上他不满意的,他不会忍。
祁明泽性格温润如玉,认识他的没人会不喜欢他。他这个人,好像对谁都不会计较,他在海城管理华煜集团的制造业和总部不太挂勾,一向过的逍遥自在。
三叔祁翰丞早就是集团董事长,总揽大权,还有什么可不满足的呢。
苏以既然要和祁樾舟这样的人结婚,把所有身心都全部交付,也不是全凭了少女的心动,感性的爱情,她也是对祁家有所了解的。就像所有人看到的那样,祁家虽然家大业大,但股权分明,权力分明,向来没有财产上的纷争,是个光明的家。
但此时此刻呢?
他们不过都是在扮演着他们想让大众看到的样子罢了。
时间渐晚,病房外总算清净,病房里也只剩下老爷子身边最亲近的人。最后是祁樾舟和祁明泽陆续从病房出来。
来的时候,是祁樾舟跟着苏以,亦步亦趋;但此刻状态又恢复了往常,苏以跟着他,亦步亦趋。那个人也早习惯了
她的跟随,他简单利落,西装冷酷,英俊孤傲,她像个没有思想的跟班,没有自我的傻瓜,祁樾舟就是引路人,她只会跟着他。
“你先回去吧,”苏以突然不算小声的说。走在跟前的男人身形顿了一下,停步,回头,对她的作不悦。而苏以对他扯了扯唇,是个笑,笑的有几分报复。
苏以回头瞧了随后出来的祁明泽,“我跟表哥一起走。”
苏以的话祁樾舟没料到,祁明泽也没料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