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每一年军训的时候,雨神和太阳神就格外地为难?
正在军训的新生们求爷爷告奶奶烧香拜佛希望下午,大二大三大四的又在心底暗戳戳祈太阳再猛烈一些!让他们尝尝我们当年吃过的苦!
兴许是被这样纷杂又繁多的祈愿搞得烦躁,太阳神一气,日头就更加猛烈了。
热气从红色的塑胶跑道上蒸腾,学校发的迷彩鞋底子有些薄,滚烫的温度横行无阻地从透过胶底,鞋子里烫得像是闷了一团火。
操场上一个方阵一个方阵的墨绿色,在这样炽烈的阳光下几乎要被晒化。
“真惨。”俞静妙坐在树荫下,趴到顾兰溪的耳边悄悄说,“幸好我们不用军训。”
顾兰溪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把头上的帽子摘下来扇了扇风。
她们在第一天就加入了军训编辑部,每天只要拍拍照写写文案做一条推送就好,倒是免了她们军训之苦。
“真的,加入军训编辑部,是我这辈子,做的最最最英明的决定。”俞静妙说道,笑嘻嘻地对着沈玲指指点点,“你看看她被晒的那副死狗样子,当时还说要天天化妆的,第三天就坚持不下去了。”
那边被晒得要死要活的沈玲也看见了树荫下两个指着她幸灾乐祸的闲人,眼珠子一瞪,气急败坏地冲她们噘着嘴,脖子向前伸。
“你干嘛呢?让你动了?”
教官背着手突然走到她前面,硬朗的五官板着,看上去凶神恶煞的。
沈玲看见树荫下的俞静妙已经抱着肚子笑倒在地上,顾兰溪也眉眼弯弯地看着她。
——那种事不关己、悠闲自得看好戏的姿态实在是让人愤怒。
她重重地从鼻子里喷出一口气,看着两人的方向,咬牙切齿地大声说:“报告教官,刚才有苍蝇在我眼前到处晃!”
俞静妙不笑了,她坐起身,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教官板着脸凶了一句,倒也没罚她。
哨声响起。
大部分人长舒了一口气,腿一软坐在了地上。
沈玲黑着脸走了过来,挨着她们身边坐下,拧开矿泉水瓶,咕咚咕咚灌了大半。
她一抹嘴:“你们两个讨死嫌,一副贱相看得劳资想抽你们。”
“该死,为什么我当时没加入军训编辑部?”她嘟嘟囔囔地将瓶盖拧紧。
俞静妙怼了怼她的手臂:“那边有学长发水,你不去?”
沈玲懒唧唧地往她身上一躺:“不去,累死了。”
她说着,却诚实又艰难地掀起眼皮地向那边看了一眼,随即像是安心了一样,理直气壮地躺下:“不去,长得不好看,不在我审美上。”
顾兰溪朝她们笑了笑,从地上拿起一瓶没开封的水,朝医学院的军训方阵走过去。
俞静妙挤眉弄眼、拉长了声音唱了一句:“兰兰军训要专心,你训练不想想郎君。”
沈玲睁开了眼睛:“好熟悉啊,这不是《梁山伯与祝英台》里面的吗?原句是怎么唱来着?”
她思索了一会儿,忽然眼睛一亮一拍手,和俞静妙一起答道:
“梁兄做文章要专心,你前程不想想钗裙!”
两人心照不宣地笑起来。
“哎呀烦人走开!”顾兰溪有些羞恼地一跺脚,马尾一甩,走了。
沈玲重新闭上了眼,吧唧吧唧嘴:“别看了,人家和我们单身狗不一样。”
“我之前看见她男朋友了,卧槽,长得真的那叫一个惊为天人。”俞静妙说着,“就是人冷了点。”
“现在就流行这个调调好吗,人家管这叫禁欲系帅哥。”沈玲懒洋洋地往那个方向一指,“你瞅瞅,医学院围着的学姐都比别的地方多一些。”
“而且人家只是不想搭理我们这些外人,你没发现,他每次一见兰兰,眼睛也亮了,嘴角也翘起来了。”沈玲酸酸地扁扁嘴,“我啥时候能遇见这么满眼都是我的大帅哥呢。”
说起这个,俞静妙就起劲了。
她挺直了背:“是的是的,我跟你说,昨天还是前天来着……”
“静妙学妹,把你拍的照片让我看一下,咱们选两张然后处理一下,发给兰溪学妹做推送。”怀中抱着一本书的学姐走过来,长发披在身后,看上去文静又温柔,“兰溪学妹呢?”
“她肚子有点不舒服,上厕所去了。”俞静妙直起身子,把手中的相机递到学姐面前:“学姐,你看看。”
学姐的指尖在按键上不断地看着,眉头微皱,似乎是有些不太满意的样子。
直到调到其中一张,她的手一顿:“这个学弟形象很好啊,可以考虑放在第一张做宣传——就这表情不行,怎么感觉有点委屈。你吓着人家了?”
学姐打趣道。
俞静妙一下子就知道她在说谁了,毕竟长得那么惊为天人的她就拍了一个。
“他好像不太喜欢拍照,看到我拿个相机过去嘴角都绷起来了。”她抓了抓头发,说道。
学姐又低头看了相片一会儿,还是道:“你跟他商量一下吧,摆拍个单照,面上的表情积极一点,要能体现军训的那个斗志,可以吗?”
俞静妙:“……”
学姐眉眼弯弯,语气却不容质疑:“其实我们的推送浏览量和转发量是不够的,只能这样另辟蹊径了。”
她说着,自己也抿唇笑了:“要是老老实实写军训日记有谁会真的想看嘛。”
正巧哨声响起,操场上原本军姿笔挺的人一个个想被抽了气一样坐了下去,累倒成一片。
俞静妙看着学姐温柔却坚定的面庞,默默地拿上相机。
彼时简柘正盘腿坐在操场上,漫不经心地用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拨着没盖紧的瓶盖,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