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这世上就再也没有人能伤害我,也没有人能伤害你。
我要这天永远这样蓝,要你永远这样笑。
要那些凶残的恶魔,永远消失。
姜知泽出入时,身边明处有姜家府兵,暗处有江湖高手,更重要的是,还有一个徐广时刻在他左右。
徐广是个内家高手,修习了温摩无法理解的内功,上一世,她的每一次反抗都是因为有徐广在,被压制得死死的。
若是不能除掉徐广,杀姜知泽就等于是痴人说梦。
温摩几乎是倾尽家产,提出一笔巨款,托得意楼替她寻一位江湖高手。
她的箭法和刀法都是打猎时习得,对于武功可以说是门外汉,不知道徐广这样的高手高到了什么境界,但姜知泽会这样倚重他,境界想必不低,她倾其所有,要大掌柜替她找“最好的”。
就算杀不了徐广,至少能替她牵制住徐广,这样,她才有机会杀姜知泽。
大掌柜告诉她一个好消息,她要找的人前两天已经有了线索,快则今日,晚则明日,估计就能把人带到温摩面前。
很快就能见到达禾了,温摩十分高兴,回府的时候脸上犹带着笑容。
长公主见她一脸笑意,也笑道:“什么事这么开心?古王府请咱们去赴宴呢,抓紧些出门,咱们是主客,去迟了不好。”
平京风俗,新成亲的夫妇会收到各家的宴请,也算是新郎新娘快速适宜新身份的机会。温摩是三日一大宴,两日一小宴,各种爵爷侯爷国公大臣,各种王孙郡主夫人贵女,瞧了个昏头胀脑,压根儿分不清哪个是哪个。
长公主看着儿子完婚,了却了一桩心头大事,巴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每一家的请帖都没有落下,逢宴必出。
宴席对于温摩最大的吸引力是酒菜,但这样的宴席多半是男女分席而坐,一个在前厅,一个在后院,她再也没有被姜九怀灌酒的机会了。
于是“吃”就成了唯一的乐趣。
午宴结束之后,女眷们或去厢房歇息,或去花厅看戏,或去花园赏花,温摩既不想睡午觉,戏文也差不多看遍了,遂在假山后面躲个清静。
结果还没清静上一会会儿,便有一群贵女语笑盈盈,在假山那头的凉亭坐下了。
她们先是聊了几句园子里的花,然后再互夸了一番彼此的衣裳首饰,然后就有一个人开启正题:“你们瞧见了么?那个温摩居然吃了两条鸡腿,添了两碗饭,天呐,她还要不要脸?”
平京贵女以吃得少为荣,一个个吃起东西来都宛如试毒,半炷香方小小尝半口,一块肉能吃上半个时辰,哦不,说错了,她们从不吃肉。
吃肉显得粗鄙,她们这样说。
上一世温摩也学着她们的样子,一场宴席只吃几根菜叶子,回来饿得不行,自己去厨房下面。
这一世温摩可再也不要受那个罪了。
这个话题显然开得极妙,贵女们纷纷掩嘴轻笑,开始从头到脚嘲讽温摩。
从她的举止笑到她的出身,从她的娘亲笑到她的故乡。
现在又多了一样,笑她的丈夫。
“呵呵,真是可怜了,姜家那个傻子听说现在吃饭还要人喂的。”
“这嫁过去,到底是多了个丈夫,还是多了个儿子?”
“她可怜什么?那傻子才可怜呢,新娘子是仡族人,指不定要给他戴多少顶绿帽子呢。”
“嘻嘻嘻,反正他傻,戴了也不知道。”
“就是,说不定还挺开心呢。”
凉亭里一阵轰然大笑。
这样的笑声,温摩在死去的那段日子里,听得可真不少。
她站了起来,走向凉亭。
有人看到了她,立即向同伴们使眼色。
于是众人都回过头来,脸上有几分尴尬。
温摩脸上没什么表情。其中有圆滑些的,笑道:“温姐姐你来了?我们正在聊方才的戏文呢——”
温摩一脚踢翻了桌子,桌面上的茶壶茶杯并点心果子等物悉数跌了个粉碎,茶水横流,贵女们惊叫连连,花容失色。
“你们的日子到底是有多无聊,非得嚼别人的舌根才能快活?”温摩捏住最近一人的脸颊,迫得她张开嘴,“你们都给我记住,如果以后我再听到你们在背后提起我的名字,我就捏碎你的脸,知道么?”
她的声音也不大,脸色也没有多凶狠,但语气阴森森的,眼睛里没有一点温度,那个被她捏在手里的贵女眼泪哗哗流,只恨脱不了身,其余贵女缩在一处,一声儿也不敢出。
“姜知津是我的夫君,说他的不是,就是说我的不是,我要听见了,一样会动手的。”温摩说着,松开了那名贵女,“我家津津的好处,岂是你们知道的?以后别让我从你们嘴里听到他的名字,会弄脏了他。”
温摩环视众人,眼神在每个人脸上钉过,冷冷道:“现在,都滚吧。”
贵女们落荒而逃。也有那不服气的,旁边的人劝道:“别惹她,听说宜和公主都在她手上吃了亏。”
凉亭安静下来。
世界安静下来。
温摩站在亭中,忽然,仰天大笑。
她上辈子就想这么干啦!
痛快!
她开开心心地捡起地上一只大橘子,剥开来,将一瓣果肉高高抛起,仰头接住。
一路走,一路接,背影都透着“快活”二字。
不远处,姜知津和风旭站在游廊上,看这一切收入眼底。
风旭:“她到底是什么路数?”
姜知津瞧着温摩的背影:“我也想知道。”
若不是姜知泽的人,为何这么多秘密?
若是姜知泽的人,为何……会这样对他?
她真的,当他是夫君吗?
“我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听到有人为我说话。”姜知津喃喃,“我在她眼里有什么好处?”
一个傻傻的姜知津,有什么好处?
他自己都不知道。
风旭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这种可以称之为“迷惘”的神色,大吃一惊:“小心,这很可能是她的圈套,说不定她已经发觉你在附近,故意说给你听的。”
是,姜知津也觉得,这种可能性更大,因为这样才正常。
真的喜欢一个傻子,那才反常,那才奇怪。
可是……
——姜知津是我的夫君,说他的不是,就是说我的不是,
——我家津津的好处,岂是你们知道的?
——以后别让我从你们嘴里听到他的名字,会弄脏了他。
每一句好像都是对心脏的暴击。
姜知津下意识捂住心口。
好像,有点受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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