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运列车在调度员的指挥下,缓缓的停在了站台上,旁边那些早就准备好的铁道职工们开始为火车添加煤炭和清水。
“这是一辆原木车....没有车厢。”大军打量着后面挂车上那些木头有些郁闷了。
“这事儿好办,你们把麻袋弄过来。”
陈科长带着几人来到了司机楼旁。
正司机和副司机还有司炉工正趁着这个机会在站台上活动身体。
“老邢,还真是你啊。”陈科长笑着走过去。
那个正司机先是一愣,等认出陈科长的时候,也显得很高兴:“老陈,你快退休了吧,怎么看上去这么年轻呢。啧啧,你们这些坐办公室的,跟我们这些行车的就是不一样。”
“害,当年在段里面的时候,段长点名让你转行政,你却不干。当时你怎么说的来着...诶,对了,我老邢啊,这辈子就算是死,都要死在司机楼里。”
“哈哈,没法子,我这人就是喜欢开火车。”
正司机跟陈科长闲聊几句,眼睛余光撇到李铁锤几人,再看到倒骑驴上的麻袋子,立刻明白了陈科长的意思。
“老陈,这几位是你的亲戚吧?”
“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亲侄子,李铁锤。”陈科长将李铁锤拉过去,给正司机做了介绍。
又指着正司机说道:“这位是咱们丰台机务段行车里程数最多,工龄最长,开车技术最好的正司机,刑大车。”
大车是机务段里面对技术最好的火车司机的称呼。
“刑叔叔,您好。”
“这小伙子可真精神。”刑大车很亲热的跟李铁锤握了握手。
这些年,他也没少给陈科长捎带东西,但是这还是陈科长第一次认对方为侄子。
“邢叔叔,这次我有三个麻袋要捎到羊城。”李铁锤把具体情况讲了一遍。
“都是自家人,好说好说。”刑大车挥了挥手:“老刘,帮忙装到司机楼里。”
“来了。”
在司炉工的帮助下,大军几人把麻袋抬到了司机楼里。
此时火车已经完成了煤水的添加工作,刑大车跳上司机楼,拉响了汽笛。
呜呜呜....火车冒着黑烟狂奔而去。
万事就怕开头难,有了发往南方的第一批货,随后大军,强子他们又联系了七八个客户,数千斤板栗很快销售一空。
同事,在刘二能的操持下,第二批板栗也运到了仓库里。
今天是月底,李铁锤早早结束了供销社的工作,骑着自行车来到仓库里。
此时大军,强子和周婕已经准备下班了。
“铁锤哥,你怎么来了?”强子率先看到了李铁锤。
“什么铁锤哥,叫李主任!咱们是正规单位,被搞的跟小混混一样。”纪律监督员周婕一边提醒强子,一边走上前从李铁锤手里接过自行车,靠在了旁边。
“周婕,麻烦你关上门。”
见到要关门,几人都意识到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纷纷围了过来。
李铁锤坐在椅子上,笑道:“今天是月底了,咱们也该盘点一下,大家伙忙活了一个月,该拿工资了。”
听到要发钱,几个人都愣住了。
“李主任.....呸,我就是喜欢叫铁锤哥!”强子大声说道:“咱们才刚起步,没有必要分钱,再说了,你已经提前把生活费预支给我们了。”
“是啊。我们最近也不缺钱。”大军也点头。
周婕举手:“我认为每个月盘点,然后刚发工资,有利于我们山货贸易公司更健康的发展。”
“听听,什么叫做文化人,你们以后学着点。”李铁锤说着话,点上根烟,看向周婕:“周会计,咱们山货贸易公司这个月的情况怎么样?”
周婕转过身拿出钥匙打开保险柜,从里面取出账本。
“李主任,这个月我们收购了两万三千斤板栗,做成小额交易三十二次,刨去收购板栗的资金,运输花费,给陈科长的工资,仓库租金,我们的净利润是两千五百块钱。”
这个数字一出,大军和强子几人都惊呆了。
目前山货贸易公司包括李铁锤在内,一共也就七个人,竟然能创造出两千五百块钱的利润,这简直是不可思议。
“我,我要发财了?”强子忍不住惊呼道。
啪!
他脑门上挨了一下。
大军收回手说道:“什么发财,要是没有铁锤哥,你能把板栗卖到几千公里外?”
强子缩了缩头不吭声了。
要知道从采购山货到打通运输路线都是李铁锤一手包办的。
尤其是供销社的手续,没有那玩意的话,他们这会已经挨了铁拳。
李铁锤点头道:“按照咱们之前商量好的方案,咱们这次打的是供销社的名义,供销社这边拿三成利润,我拿三成,剩下的四成利润咱们几个人平分。”
说着话,他从帆布包中取出了一沓钞票,交给周婕清点数目。
钱数一分不少。
“强子,这是你的,一共是一百二十块钱。”
强子拿着钱,嘴巴合不拢了。
他以前辛辛苦苦,冒着风险当山货贩子,一个月也就整个二三十块钱。
这一下子就挣到了一百五十钱。
“铁锤哥,我要请你喝酒!”
“好啊。”
李铁锤心情很好,一口答应了下来。
几人分了钱之后,骑着自行车来朝着清水镇饭店奔去。
此时此刻。
京城大学文学系,一间办公室内。
刘教授正在翻阅学生们递交上来的评奖作品。
这次评奖虽然只是学校级别的评奖,却是恢复高考后的第一次,意义非同一般。
尤其是刘教授还担着《收获》期刊的特约编辑,有着收稿的重任,更是对这些作品多了几分重视。
只是这一次的作品中,大部分都不入眼。
要么是太古板,跟以前的样板书差不多,讲述的大多数是保卫科科长抓迪特的故事。
要么是太激进了,讲的跟手抄本上的内容差不多,什么女知青在牛棚里偶遇乡下帅小伙,成就了一番好事。
这玩意跟刘备文差不多了。
压根没办法刊登在《收获》上。
就在这时候,刘教授拿起了一份收稿。
《活着》?
只是从这名字看,就有点意思。